我咄咄问着,衣袍被秋夜凉风吹得猎猎,他伸出手,想要抓住一片衣角,却终究落空。
“你搅弄风云,前朝后宫皆不得安宁,你以前教过我,这天下之势,分久必合合久必分,如今大周气数已尽,自然有人揭竿而起。你说你愿做那顺应天命之人。你要我帮你,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,臣服你的英勇侠义,同时”我停顿了一下,继续道“同时爱慕你的那点私心,都让我点头,答应你是我能做的唯一的选择”
“你将我送进宫,让我极尽可能搅和后宫,我除去了惯会借刀杀人的皇后,半路截走本应派发给灾区的赈银,如今又迫使镇国将军被卸了兵权,边疆岌岌可危,我也是大周人,我不想看到饿殍遍地,白骨如山,大人,你能帮帮他们吗?我求求你,救救他们吧”
同时也是救你自己。
我的眼眶滚出眼泪,一滴一滴,划过脸颊,缀在下颌边,如此刻的我一般,摇摇欲坠,顷刻间便四分五裂,粉身碎骨。
魏行游伸手接住了那滴泪,呵笑了一下,发出气音,“答应你就是了,哭什么”
我带着讶然的目光望着他,怔怔。
“我好嫉妒皇帝,他能正大光明拥有你,可你不要喜欢他,你只能看着我,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,明白吗”
他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发,语气温柔。
我被他拥进怀里,他的力气收紧,我似要被嵌进他的血肉中。
魏行游不愧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丞相,短短时日便以雷霆手段加之施粥赈灾将流民暴动控制住了,皇帝这几日格外高兴。总是宿在我这里,与我说着你表哥真是少年天才之类的赞美之词。
我微微一笑,“这都是皇帝的福气”
深秋初冬,我越发怕冷了,一盆一盆珍贵的银丝碳似不要钱一般往我的宫里送,望着外面结成的霜,我搓了搓手掌,打算将颈子上的白狐裘衣拢紧些。
一双手先我一步,指节分明,细细整理好衣领,才站至我的身前。他今日一袭玄色官服,衬得他身姿越加挺拔。
“听说丞相要娶妻了,本宫还未送上贺礼”我说着,褪下了腕上的镯子,镯子青绿,仿佛竹青。
我细细嗅了一下,空气中也有淡淡的竹青味道,这味道好闻极了,以前魏行游的衣衫熏香都是我在做,我从十几种熏香中,择了这一种,他便一直用到现在。
“丞相,本宫这里都是赏赐之物,不便相赠,我也没有什么自用的私物,唯这枚镯子,曾起过贪恋,拥有过一段时间,但终究不是我的东西,如今便借花献佛,送给将来的丞相夫人吧”
我托起镯子,拿到他的面前。
他眼神凌厉如刀,刀刀割在我的脸上,咬着后牙的颌线清晰无比,一字一句蹦出三个字“魏 知 微”
我偏头看他,满头珠翠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。
他重新将镯子带上我的手腕,“我丞相府还没落魄到送出去的东西要收回来”
态度霸道,倒像个三岁稚子了,
“魏三岁”我笑笑,吐出这促狭之语。
后者一动,似恍惚般钉在原地。
我与魏行游十年主仆,也并非没有一点温情之处。
偶尔他会在下值回来后,随手递给我一袋果子饼,是我喜欢的芙蓉口味。
也会在我作了两个时辰画以后,行到我的身后,拿走我手中的笔,轻声嘱咐让我歇会,不要伤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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