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初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，从风烈日手中接过另一匹布，对甘阿娘点了点头，示意她打开门。
“行啊，那我进去看着吧。”
甘阿娘再次愣住，看着风初阳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，眼中闪过一抹犹豫，慢慢将门打开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经过的口子。
风初阳进去之后，见风烈日目露担忧地站在门口，笑着摆了摆手，不在意地道：“你先回去休息吧，一时半会也做不好。”
风烈日张了张嘴，见风初阳直接转过头不看他，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，慢慢往回走去。
他才七岁而已，就算甘阿娘想要避嫌，也没必要避着他吧？而且以前也没这个规矩啊？难道是因为他长大了？但是五岁和七岁的区别很大吗？
风初阳不知道风烈日的腹诽，但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，所以一进甘阿娘的院子就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了起来。
院子很干净，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的，空气中隐约飘散出一股檀香的味道，不似寺庙那般浓烈，清清淡淡的，闻着很舒服。
甘阿娘边走边回头，指引风初阳将布匹放到里屋的桌子上，洗净擦干双手后，在靠里侧的板凳上坐下，拿起一旁装了剪刀和针线等物的簸箕，放到自己的腿上，开始认真地比划了起来。
风初阳若有所思地转过头，将视线集中在甘阿娘的手上。
虽然长年做粗活，但甘阿娘的手依旧如同暖玉一般，纤细白皙，看得风初阳一个女子都想要抓过来好好把玩。
剪刀和针线在她手下仿佛活了一般，快速地在布匹上游走着，风初阳只觉得自己眼球转动的速度都要跟不上了。
一刻钟的工夫都没到，一件崭新的衣服便出现在了风初阳面前。
她伸手接过，也不避讳甘阿娘，直接换上身试了试，见衣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分毫不差，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惊讶。
这种奇人，大概也就只有古代才会有，放在现代，裁缝都使用起了精密的仪器，哪里还会下功夫磨练自己观察的技艺？
见她满意，甘阿娘也不说话，将多余的布料缠成一个团，从桌面上往风初阳的方向推了推，轻轻柔柔地道：“我记得你做的荷包还不错，这里大概能做上十个了。”
其实要是换作她的话，应该能做出二十个，但考虑到不是人人都能像她一般不浪费任何一丁点布料，所以她老实地把这个数目减了一半。
风初阳挑了挑眉，将新衣服和布团放在板凳上，突然开口道：“我有点渴了，可以去厨房喝点水吗？”
甘阿娘已经在认真制作第二件衣服了，闻言头都没抬，微微点了点头，低声道：“你去吧，水在院子的坛子里。”
风初阳转身走出门，去厨房里转悠了一遍后，又去了甘阿娘说的那处角落，掀开水坛子看了看，在看到满满一坛清水时，手上的动作一顿，慢慢将盖子放了下去，眼中闪过一抹深思。
第二件衣服出来后，风初阳看都没看，随手接过，像是无意似的道：“你要自尽啊？”
甘阿娘下意识点了点头，等反应过来风初阳的话后，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开，连脖子都红透了。
“我、我没有，你在说什么？”
其实甘阿娘长得不算多好看，但是她害羞起来的模样却分外可人，既能勾起人的保护欲，又能勾起人的黑暗面。
见自己要是再不开口的话，甘阿娘脸上的红色就要转紫了，风初阳果断道：“厨房里的东西全部收起来了，按道理来说，常用的东西都会摆放在显眼的位置，方便拿放，就算是为了整洁，也没有必要放在那么深的柜子里。米已经见底了，依照你的性格，没道理拖到最后一天才让人送米过来，除非你根本不打算再吃。”
风初阳顿了顿，扫了一眼面无血色的甘阿娘，继续道：“水很满，要是吃用的话用不着那么多，唯一的可能是……用来清理痕迹的。”
“当然。”她抬起头，朝甘阿娘背对的方向点了点下巴，平静地道：“最重要的是，你没把上吊用的绳子藏好。”
甘阿娘的身体僵住，缓缓转过头，在看到那一抹黄色的麻绳尾端时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神色复杂地道：“若是换作寻常人，就算看到那根绳子，也猜不出什么来，你很厉害。”
不否认就是承认，风初阳突然来了兴致，将板凳上的衣服和布团抱在怀里，一屁股坐下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为什么？要是觉得日子苦的话，这么久不都熬过来了？况且，自尽不是对佛的一种亵渎吗？”
甘阿娘的眼眶蓦地红了，那双白玉似的手紧紧地握成拳，放在板凳两边，以便支撑自己的身体。
“要是能活下来，我当然会活，但这回是真的活不下去了……”
风初阳盯着她那双手琢磨了好一会，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见她明显瑟缩了一下，放缓了语气道：“能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吗？也许我能帮得上忙。”
当然，这个忙肯定不是无偿的，只是她现在不会说。
甘阿娘的睫毛微颤，似乎是在心中做着激烈的斗争。
“告诉你不过是徒增你的烦恼罢了，既然衣服已经做好了，你速速离去，不要再来，只当刚才的事没发生。”
风初阳坐直了身子，跷起个二郎腿，慢悠悠地道：“那可不行，我弟都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？说说看吧，要是我做不到，自然会乖乖离去，毕竟家里还有个小的要照顾。”
见她头脑冷静，不似自己想象中的莽撞，甘阿娘犹豫了一下，将视线移向左边，似乎是在回忆什么，缓缓道：“三天前，我不小心将门开得大了一点，被王二麻子看了一眼，之后他便缠上了我。”
“本以为我不开门便会无事，没想到他竟然教唆了小孩子来敲我的门，在我没反应过来前挤了进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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